20万印度乡村女教师日向结衣，正在为“三天月经假”而战斗

马哈詹女士说，休“月经假”充其量算是半个解决问题的方法。
自7月起，在印度人口最多的北方邦里，一场争取“三天月经假”的女性运动正在悄然拉开。
运动由印度北方邦的一群女教师组成的协会Uttar Pradesh Mahila Shikshak Sangh发起，背后真正的主角是在16.8万所公办学校工作的20多万名女教师群体。
长久以来，这20多万女教师们都面临一个共同的难题——为了上课，她们常常不得不长途跋涉到公共交通不发达的地区。而这些乡村地带里的学校厕所尤其脏，脏到通常无法使用。平常都很不方便，更何况撞上女教师的经期时，更加剧了痛苦，甚至还诱发了更多女性的健康问题。
女教师们期待着改变。目前，该女教师协会的成员已经会见了邦政府的首席部长，正在与各界公众代表们沟通接触，阐述她们申请休月经假的理由与意见。成立短短六个月以来，该协会已经在该邦 75 个地区中的 50 个地区设有分支机构，开展了多次推进“月经假”福利落地的活动。

女教师代表们与相关官员见面 图片：sabrang
01
为什么需要月经假？
前述女教师协会主席苏洛查纳·莫里亚（Sulochana Maurya）本人也是巴拉班基区一所学校的校长。她介绍，在印度，被派往乡村工作的教师中有超过70%是女性。而在大多数乡村学校里，教师们与200-400多名学生共用着那些清洁程度很低的厕所。
众所周知，印度的厕所问题一直备受诟病。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2014年数据，印度有 5.97 亿（占人口的一半）露天排便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曾在新德里召开会议，呼吁印度关注露天排便对整个人口，尤其是儿童的影响。
近些年来，厕所革命在印度轰轰烈烈展开，北方邦作为人口最多的地区也不例外。在巴雷利一所小学任教的鲁奇·塞尼（Ruchi Saini）现在是女教师协会地区分部负责人，她说，自从今年年初邦政府启动公立学校改造项目后，厕所情况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，大多数学校都设有单独的男女厕所，但由于使用过度，厕所大多很脏，很少有人清理。
一位来自距北方邦的乡村学校女教师坦言：女教师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会使用学校的厕所，”我们学校有六个厕所，但在大多数日子里，所有的厕所都很脏。每天有数百名学生使用它们，但却不是每天都有人打扫。”

超过20万名女教师在印度北方邦的16.8万所公立学校工作 图片：bbc
女性在月经期间身体更为脆弱，且伴随着疼痛，被细菌感染的几率也更高，厕所清洁程度显然更影响着健康。莫里亚对女教师们的辛苦感同身受：“通常情况下，要么得使用学校不卫生的厕所，要么不得不去田间地头解决。这真的很困难。事实上，我们这边很多女教师往往患有泌尿系统感染问题，她们为了避免使用洗手间，还会选择尽量少喝水。”
路途的奔波也对于月经期的女性尤其不友好。“当女性来月经的时候，正是脆弱和需要休息的时候，有些人甚至还得走30-40公里才能到达位于偏远村庄的学校。”莫里亚补充说，”在一些没有正规公共交通服务的地区，她们不得不搭便车，有时还要乘坐拖拉机或牛车走最后一英里。身体会受伤，旅行压力会导致身体疼痛。”
“我们不是要求一次又一次地休假，而是需要提供一段时间的休假。”莫里亚在一份新闻稿中指出：“如果放眼全球，意大利、印度尼西亚、日本、韩国、中国台湾、俄罗斯、澳大利亚也有这样的规定。”
事实上，在印度，月经假的概念也并不新鲜。过去几年里，一些私营公司，如数字娱乐公司Culture Machine、塔塔钢铁公司和食品配送应用Zomato等，已经宣布为其女性员工提供经期假。在邻近的比哈尔邦，过去30年来，政府女雇员可以 “因生理原因每个月休两天特别假”。
莫里亚和协会成员已将她们的要求提交给邦妇女委员会，举行了为期一天的Twitter活动，并正在游说部长、立法者和人民代表。但当地政府发言人在接受BBC采访时表示，他们还没有考虑这一要求。
女教师协会花了很大力气推动“月经假”落地，协会本身也是因此而建。莫里亚说：”虽然小学教师群体超过60%至70%都是女性，但平常那些教师协会通常由男性主导，他们不会处理这些问题（经期休假）。可是这对我们女性来说，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。”
女教师协会还注意到，许多月经期的女学生也常常不来上学，莫里亚说：”目前，我们正在为教师争取休假。以后，这项政策可能也会扩展到学生。”
02
能否真的帮到女性？
女教师协会在社交媒体上进行了广泛的呼吁，积攒了舆论的共鸣与支持，一些妻女有相同困扰的男性也站出来支持“月经假”的主张。
但反对和犹疑的声音也逐渐显露出来。有人认为，月经假虽然在一定程度能缓解妇女的痛经，但长期来看对妇女可能是不利的，因为雇主会借此减少对妇女的雇用。
本质上，这是一个长期以来意见两极分化的话题，并引发了一场激烈的辩论，辩论的焦点聚焦在：这是否是一个进步的举措？还是说反而会强化女性较弱、不适合职场的刻板印象？
一时半会，争论很难有统一的答案。
印度月经健康联盟（MHAI）是一个致力于建立月经意识的非政府组织网络，该组织的谭亚·马哈詹（Tanya Mahajan）说，月经假会人感到轻松些，尤其是对那些确实有痛经的妇女来说，因为她们可以休息一天。但在工作场所，许多妇女确实会犹豫不决、难以启齿，不敢提休经期假，特别是当老板正好是男性时。

28 岁的 Raimuni 和她的丈夫站在她在家外建造的厕所外面。自从成为一名女石匠后，她帮助改变了镇上人对月经话题的讨论。图片：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印度/2019/Bhardwaj
更多人认为，这也源自于月经在印度长期以来是一种禁忌话题——经期妇女被认为是不洁的，面临着广泛的歧视。她们被排除在社会和宗教活动之外，被拒绝进入寺庙和神殿，甚至被禁止进入厨房。在印度西部的一些部落社区，她们被放逐到村外森林边缘的经期小屋。
联合国儿童基金会 2013 年的一项研究发现，大多数女孩报告说，她们的母亲在她们来月经时对她们施加了限制。百分之八十不知道洗月经布的重要性。甚至有女孩说：“经期我没有信心出门。因为传统观点认为月经是肮脏的东西，我感到自卑。”
虽然越来越多的城市里受过教育的妇女正在挑战这些倒退的观念，但有关月经的对话仍然在很大程度上是以沉默的方式进行。在月经羞耻的文化背景下，这些诉求似乎依然是“上不得台面”的。
据研究，印度每年有2300万女孩在进入青春期时因缺乏月经卫生设施而辍学，这些设施包括在学校获得卫生巾或清洁的厕所。
因此，马哈詹女士说，休“月经假”充其量算是半个解决问题的方法。更重要的是就月经问题展开更多公开对话。
“但这些对话是否正在发生？办公室和学校是否在为妇女提供更好的厕所？如果不采取后续行动，仅仅靠现在这些政策并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。”马哈詹说。

印度学校里的女教师。图片：b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