管理精神病人,我差点绝望 北京天桥剧场回应确诊女生曾演出

在农村,家里若有个精神病人,会很受歧视,周围邻居都不会和他们家来往,因为他们家有个“不正常”的人。邻居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:“疯子杀人可是不犯法的呦,哪敢和他们接触呀。”在这些人眼中,精神病和疯子,是一个概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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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一家街道医院工作,所在科室叫公共卫生科。
我们科室负责处理街道各个社区居民的传染病、精神病、肺结核、高血压病、糖尿病问题,以及孕产妇、儿童的健康管理问题。
大家所熟悉的打预防针,就是我们科室的工作之一。
这是个公益性的科室,享受政府拨款,不向患者收取费用。
久而久之,我却慢慢地发现,这样的科室,总是让人感受到绝望。
一种来自生活,来自人生的绝望。
不知道这种绝望,在某天,能不能衍生出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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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街道有近200位精神病患者,一旦他们的病情变得严重,我们科室得立马联系区精神病院,把他们带到那里进行治疗。
平时,我们总会听到社区医生或乡村医生打电话过来,说某精神病患者在闹事儿、闹自杀等情况。对于这种情况,只要及时汇报、处理,即便最后出了什么事情,也不会牵涉到我们科室的责任。
但是,如果精神病人出现状况,我们却不了解,或者没有处理,若是出了事儿,就得接受上级部门的处罚了。
管理精神病,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。
从大多数人的视角出发,精神病是一种丢人的疾病。
跟精神病人的家属坐在一块交谈,你会发现,他的一百句话里,有九十九句都在倾诉生活的苦楚。
我记得,曾有一个精神病人的家属倾诉:“他得了这个病,把我们一家人给害惨了,我得天天在家里把他给守着。说句不好听的,我宁愿他瘫痪,或者死,至少那样我没有这么难。”
家属口中的“他”,是他的亲儿子。
在农村,家里若有个精神病人,会很受歧视,周围邻居都不会和他们家来往,因为他们家有个“不正常”的人。
邻居会把这句话挂在嘴边:“疯子杀人可是不犯法的呦,哪敢和他们接触呀。”
在这些人眼中,精神病和疯子,是一个概念。
探寻他们背后的故事,大抵能得知:他们都是在过往的岁月中,经历了一些痛苦伤感的事情,从而灵魂难以接受、不得安宁,最后土崩瓦解。
很多年前,他们也跟常人一样,为生活,为理想而奔波奋斗,只是后来,他们停下了脚步……
-3-
桂花社区有个远近闻名的精神病患者,叫王光林(化名)。
有一年,我们下乡体检,遇到了他。
他非常有礼貌地和我们打招呼:“辛苦你们这些医生了!”
有个女同事是他的邻居,她说:“我们小时候啊,最怕的就是他。家长只要说,你要是不听话,我就把你送给王光林,我们就能立马乖乖的。”
为什么他们如此害怕王光林呢?原因很简单,王光林总是犯病。
那时候,公共卫生还没有今天这样的发展,精神病患者既没有免费的药物,也没有被管理。
王光林只要一犯病,就会拿起刀,拿起锄头乱打人、乱砍人。
这样的危险人物,总是要找一个方式管理吧。严重时,连派出所的警察出动了,把他关在一个小黑屋子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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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光林的过去,无人不叹息。
他曾经也是个大好青年,在他们村里,是同龄人里面最聪明最拔尖的人。
在学校是年级第一,学什么东西都很快,老师们非常喜欢他。在村里也是,为人机灵,大家都说他会是最有出息的那个孩子。
17岁的时候,他是乡里为数不多考上高中的娃娃,大家都说他今后必定发达,说他家祖坟埋得很好,注定是要出一个人才的。
另外,王光林这个人长得很帅。
我第一次见到他时,虽然他已经三十八岁了,也已经患病近八年,但他的轮廓依然那么五官端正、明朗清晰,穿着普通,却十分精神。
高二时,王光林家里没钱供他读书了,他便去了广东打工。
三年之后,他西装革履地回来了,给父母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,给村里的小孩带了新奇的零食和玩具。
众人都说:“出息了,果真有出息,我们没看走眼。”
回到家乡,歇息几天,他去了市里一家四星级酒店打工,不过两年时间,他就当上了酒店的大堂经理。
据说在那个医生老师的工资都不过几百块钱的年代,他一个月的工资就有三千多。
他的家里人,也觉得倍儿有面子,大堂经理这样的职位,能是一般人当的吗?
村里人,也是一个劲夸他,那时的乡里都知道他,在星级当经理,手里管着几十号人,是个有出息的人。
可命运,是那么的无法预测,一脚跌进深渊,就再也上不来了。
某个清晨,公安局的电话打到了王光林老家的村委会,让王光林父亲赶紧去一趟急救中心。
说前一天晚上,王光林被别人给打了,而且专门打的脑子,现在他已经严重昏迷。
医院为他进行了手术,可医生无法预估结果。
王光林父亲只能将儿子带回了家,一个月之后,王光林苏醒了过来。
苏醒之后,却是绵长的不幸。
王光林怎么会遭此不测呢?
据说,是因为他太过帅气优秀,酒店里好几个女服务员都喜欢她,还曾因为他大打出手。因此,有人看不惯他,于是就叫了些人,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。
这一顿打,彻彻底底地改变了他的人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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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醒之后的他失忆了,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。反应很迟钝,更严重的是,他患上了器质性精神病(器质性精神障碍指由脑部疾病或躯体疾病导致的精神障碍,主要表现为谵妄、遗忘、幻觉、妄想、抑郁焦虑、人格改变等)。
王光林变得焦躁易怒,犯起病来,还会殴打他的父亲。因为病情严重,有四年的时间,他都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。
病情缓解后,他才得以出院,可因患有精神病,他没办法出去工作,只能在乡里捡起了破烂,以此谋生。
我们下社区打预防针的时候,偶尔会遇见王光林。他拖着他的大口袋,从街头走到街尾,又从街尾走到街头,只为捡破瓶子去换钱。
他再也不是那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小伙了。他的神态疲惫,眼神淡漠,因服用精神药物,他长胖了一些,不再帅气好看了。和精彩的过往比起来,是天壤之别。
给他体检当天,有老人在我耳边叹息:“真是可惜了呀,如果当年没发生那些事,他现在不知过得多好呢。”
王光林很喜欢做一件事情,就是到处找人给他说媒,他想娶一个媳妇过日子。人家表面上都会应和他:“有合适的我给你留意着。”
他连声道谢。
殊不知人家背后却说:“给疯子找媳妇儿,我哪有那个本事呀。”
人生真的很神奇,一瞬间的事情,就可以决定一个人几十年的岁月,就如同梦境与梦境的切换,变幻奇诡。
体检当天,我还遇到一个小学同学。他带他姐姐来的,他姐姐是我们管理的精神病患者之一。
同学告诉我,他姐姐在念大学的时候谈了一场恋爱,后来男朋友跟她分手了,她就“疯了”。
同学讲述:“突然之间,她就愣了,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了,不吃不喝,每天都呆呆的。”
庆幸的是,经过治疗和药物控制,姐姐病情得到了控制,生活自理没有问题,只是很可惜,姐姐没办法完成大学学业,她曾梦想当个英语老师,现在却没机会实现了。
-4-
体检结束后,回到科室,管理孕产妇的黄医生,跑到我们办公室,惊诧地问了句:“方微微有精神病啊!?”
管精神病的刘医生听到黄医生的语气,顿时反应过来可能发生不好的事情,急忙回答:“对,方微微是精神病患者,半年前转入我们街道的。”
黄医生一听,脸色顿时变了:“出事了……她怀孕了。”
如果真是精神病人怀孕了,我们科室还不知道,这里面有我们的责任。
眼下,要立马联系她的监护人,了解情况。
可是,不管我们怎么拨打她监护人的电话,都是无法接通。
科主任联系了他们的村干部才了解到,方微微的母亲嫁到浙江去了,方微微目前正和村里一个男青年谈恋爱。
男青年是个懒惰的人,不去工作,整日打牌,自然,这样的人是娶不到媳妇儿的。所以,他母亲就找来了方微微,让两人谈恋爱并同居。
眼看方微微找到人家,方微微的母亲就去了浙江。
方微微的母亲,是个有故事的人, 她一共嫁过六个男人。
她不是本地人,从贵州嫁到我们街道,又从我们街道嫁到东北,又从东北嫁到湖南,又从湖南嫁到陕西,最后又嫁回我们这里。
看这情况,是找不到方微微的母亲了。但事情还得处理吧,黄医生就把男青年母亲叫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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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方微微怀孕后,男青年母亲故意让她停了药。同时,方微微怀孕的事情,也是她故意瞒下来的。
她的理由很简单:“怀孕了怎么能吃精神病药呢?生下来的孩子,还不得是个傻子啊?”
黄医生告诉她:“她是个精神病,孩子生下来很可能会遗传,你们一定要想好,别后悔。”
一听这话,男青年母亲脸色变了。
黄医生继续说:“还有,你这个大人当得不对,婚都没结,就让人姑娘怀孕,你们不人道。”
男青年母亲说着:“只要她生了孩子,结婚是早晚的事儿,我也没想到她现在会怀孕啊。”
黄医生只好说:“你回去跟他妈妈好好商量一下,这个事情怎么解决?你们要是真的打算要孩子,一定要来我这里做个检查,建个档案。”
男青年母亲走后,我们猜测,方微微肯定会被带去堕胎。如果她真的堕胎,我们单位还得给她联系医院,鉴于她的情况,我们医院妇产科不敢做。
后来,领导参与其中,还为她争取了政府救助,可免去手术费用。
我们联系了一个公立三甲,对方表示:“我们没那个麻醉技术,你们去妇幼保健院嘛。”
我们知道,他们也怕出事,不敢做。
我们又联系妇幼保健院,妇幼保健院也是同样的说辞。
领导把情况报给卫健委,卫健委说虽然情况复杂,但他们会想办法处理。
令我们没想到的是,男青年母亲却不想方微微堕胎,她的想法也很直接,他儿子好吃懒做,今后恐怕没有人愿意嫁给他儿子。
还不如就方微微,眼下还能给他儿子生孩子。
我们很无语,但无权干涉别人的选择,只能给她建立孕产妇档案,管理起来。
直到某天,我们接到了乡村医生的电话,说方微微出事了。
我们去现场一看,原来是男青年把方微微给打了,方微微报了警。问及详情,大概就是男青年打牌输了钱,心情不好,就动手打了方微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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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青年当着警察面,对他母亲说:“妈,我不要她了。精神病,我怕得很。”
听到这话,他们村的乡村医生听不下去了,对他说到:“那最开始,人家到你家里来,你怎么不说你怕精神病?你真的是,一个男娃儿,一点没担当。”
男青年不觉羞愧,还大声说着:“她那时候吃着药噻,不疯呀,还晓得洗碗,你看现在,真的是个疯子。”
看着他那张本就不好看的脸,我只觉丑陋扭曲,嘴里忍不住蹦出一句:“那也不许你打她,你下次再打她,我们就来打你。”
当时,方微微也给她的母亲打电话:“妈,他欺负我,还打我,我不跟他一家了。”
电话那头,方微微母亲也在开导她,我稀稀落落听到一些,大概就是“两口子在一起,都要打架,忍忍就过去了……等我过年就回来,他打你就报警……你要听话”。
子女是精神病的家庭,我们街道有好几家,作为父母,他们也疲倦了,想着孩子早点结婚生子,他们也好摆脱这个累赘。
方微微母亲怎会轻易让方微微去她身边呢?
回到科室,我们再次给方微微联系医院做流产手术。
又一次没想到,男青年母亲跳过我们,直接带着方微微去了一家私立医院堕胎。
这件事情,就这样解决了。
两周后,方微微来我们科室拿药,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。
听说,男青年妈妈赔了她妈妈五千块钱,男青年会带她去浙江,把她交给她妈妈,他们这段关系将就此终结。
眼前的方微微皮肤白皙、面颊圆润,十分可爱,难怪明知她有病,男青年也愿意娶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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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现我在盯着她看,她也转过头来看着我。我微笑,她也勉强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。
负责精神科的刘医生对她说:“微微,要去浙江耍,好安逸呀,记着把药吃起哈。”
现在,偶尔路过方微微住过的小区,我还能看见那个男青年,他依然邋遢猥琐地坐在那里打牌。
一次,他还和我打招呼,像我们很熟识一样:“查医生,上班呀?”
我没有理他,径直走开了。
人间值不值得我不知道,这样的人,肯定不值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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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大学的时候,教精神病学的老师,给我们放过一部讲精神病患者的纪录片。
一个精神病患者,每天什么都不做,只蹲在花园里,跟花朵交流,说得声情并茂,还朝着花儿做各种搞怪的表情。
看到这里,所有同学都哈哈大笑。老师却对我们说:“同学们,这没什么好笑的,这是人类生活的一部分。”
“做个大胆的假设:或许,精神病人看到的世界,才是真实的,反而我们才是不正常的。都是普通人,谁说得清呢。”老师还补充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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